王永利：央行数字货币不是新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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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央行数字货币是新货币还是新的支付结算方式？至少我认为是人民币，不是新货币。” 11月13日，大洋集团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银行原副行长王永利在《财经》2020年年会上如是说：预测与策略。

（原文于11月13日发表于财经网）

王永利说，货币从商品实物货币发展到金属货币，进一步发展到金属本位钞票，再发展到今天脱离实物的信用货币。

谈到为什么货币一定会进入信用货币，王永利认为，一方面，货币最本质的定位和核心功能是价值尺度。 作为价值衡量标准，最基本的要求是保持币值的相对稳定。 曾经作为货币使用的金银等，需要退出货币舞台，回归其社会财富的本源； 另一方面，货币必须与财富分开。 ，完全成为社会财富的价值对应物或代表，是一种符号。

信用货币是谁的信用？ 在他看来，信用货币是由国家主权范围内的社会整体财富支撑的，这个信用就是国家的信用。 如果货币还有锚的话，支撑它的是整个国家的财富，而不是某个机构的信用，比如央行或者金融。 中央银行发行货币的权利是国家赋予的。

在王永利看来，货币只有两种，一种叫现金，一种叫非现金。 所有非现金交易都必须有账户支持。 网络加密货币只能是网络平台或社区的专用货币。 可以用法定货币兑换，但必须坚持原币种、原名称、原账号的原则。 进一步，可以作为商品做衍生品等，但必须接受相应的金融监管。

以下为王永利讲话实录：

大家好，自从Facebook发布Libra以来，数字货币在全球范围内都非常流行，在中国更是火爆。 现在有很多人在谈论数字货币，但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数字货币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说到数字货币，至少有几种：一是网络内生的加密货币，比如比特币、以太坊。 其次，稳定币与某种法定货币的等价物挂钩。 比如USDT、GUSD等。 第三，结构上与一篮子法币挂钩的稳定币。 第四，央行数字货币，或者法定数字货币。 这些类型被称为数字货币，但它们的本质却大不相同。

都是数字货币吗？ 更进一步，数字货币的核心是货币。 都是货币吗？ 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货币？

至于货币，现在全世界都看不清楚，不仅普通人看不清楚，学术界看不清楚，金融从业者也看不清楚。

我会说一点我自己的看法。 货币从商品的实物发展到金属货币，再发展到金属本位钞票，再发展到今天脱离实物的信用货币。 那么比特币是一种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为什么货币要进入信用货币呢？ 信用货币的信用是谁的信用？ 信用货币下的货币是如何铸造的？ 应该如何管理？

我们必须澄清这些问题。 我先说一下时间和两个方面的关系：

第一，信用货币从何而来？ 货币在人类社会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人们认识到它最本质的定位和核心功能是价值尺度，其衍生功能是交换媒介、支付手段和价值储存。 作为价值衡量标准，最基本的要求是保持币值的相对稳定。

有多稳定？ 随着纸币的出现和流通，人们逐渐发现，其实货币不一定是实物。 都说黄金天生就是货币，只有当它是实物货币时才有这个概念。 如果一个国家的货币币值保持相对稳定，理论上，一个国家的货币总量必然与该国主权范围内可以合法保护和需要货币化的财富规模相对应。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曾经作为货币使用的黄金，就必须退出货币舞台，回归到它原本的社会财富来源，只能以货币计价。

相应地，货币必须从社会财富中分离出来，完全成为社会财富的价值对应物或代表。 它是一个符号。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选择货币锚点，比如锚定黄金，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一种退步。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货币不是实物，怎么铸造呢？ 央行还需要购买货币储备，比如购买黄金和美元。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价值的衡量标准，你的价值是多少，你要买下来告诉大家。 比如现在一克黄金是330或者360元，可以换算成多少黄金或者一美元值多少钱。

但是，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央行购买储备来注入货币，否则，我们将退回到金属本位体系。 因此，下一步就是用社会债务来投资。 社会成员（法人或自然人）以其现有或未来的财富为担保比特币是一种去中心化的数字货币，向货币交付机构借款，以释放货币。 通过全社会的共同努力，估算货币需求量（社会财富规模），使货币总量与财富规模相对应。 这是信用货币体系下全世界债务比率不断增加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信用货币主要是靠社会债务的增加来释放的。 今天我们讲去杠杆，防止社会负债。 这根本不可能，而且违反了货币法则。

第二，信用货币是谁的信用？ 有人说是央行的信用，央行发行的货币就是央行的负债。 这是真的？ 有人说是政府的信用或者财政的信用。 真的是这样吗？ 信用货币是由国家主权范围内的社会整体财富支撑的，这种信用就是国家的信用。 如果货币还有锚，支撑它的是整个国家的财富，而不是某个机构的信用，比如央行或者金融部门。 央行是国家授权发行货币的，央行发行货币不是央行的负债，因为央行从来没有承诺过持有货币的人可以把货币还给央行收集其他东西，例如黄金。

这是我们今天理解信用货币必须把握的一个根本问题。

这时候你会发现今天的信用货币一定是对应国家主权和法律的，这就是为什么信用货币一定是主权货币或者法定货币。 一个国家的货币不能用你的货币来比得上其他国家的财富。

弄清以上内容后，我们可以得出很多结论，比如：为什么不能用黄金作为货币，或者设计数字货币来与黄金进行对比？ 为什么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难以实施？

以下是要点：

一是比特币能否成为货币？

事实上，比特币是根据黄金原理设计的。 总量和每十分钟的供应量是预先设定的。 它由去中心化系统自动控制。 它完全是一种在网络内部产生的加密数字货币。 这种设计思路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不是创新，而是倒退。

同时，比特币缺乏受法律保护的社会财富支撑，币值难以稳定。 因此，它不是货币，只能作为虚拟资产使用。

不是货币并不代表它没有价值，就像黄金退出货币舞台一样，并不代表黄金没有价值。 但是虚拟货币的价值在哪里呢？ 必须从真正的公链上挖出来，才有一点价值。 那些已经下载了一个开源系统，但仍然控制着那里的山寨币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网络加密货币只能是网络平台或社区的专用货币，必须接受代币监管，只能在指定社区使用。 可以用法币兑换，但必须遵守原币种、原名称、原账户才能进入规则。 此外，期货及衍生品可以作为大宗商品使用，但必须接受相应的金融监管。

二是与法币挂钩的稳定币能否成为货币。

其中，仅挂钩等值单一货币的稳定币只能是挂钩货币的代币，难以替代法定货币。

挂钩多种货币的比例，像Libra的设计，它的本质一定是超主权货币，或者说是无国界的货币。 这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这种货币缺乏与社会财富相对应的足够的法律保护。 如果和一篮子货币同时出来运行，就会形成竞争关系。 如果它能成为全球流通的货币，势必会对一揽子货币的国际地位产生影响。 首当其冲的不是弱国货币，而是一篮子货币，其中最重要的是美元。

在这一点上，我与许多人不同。 因为Libra出来之后，很多人的看法都是这样的。 我看过一个很典型的说法：从某种意义上说，Libra是一种数字美元，是一种典型的由美国人控制的、比美元更具垄断性的数字货币。 压倒性的储备地位加强了数字时代美元的霸权地位。 如果人民币不被纳入 Libra 货币篮子，很可能在数字经济时代被淘汰。

这也是很多人对Libra非常担心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不这么认为。 如果 Libra 能够成为世界货币，首先受到冲击的将是美元，而不是其他货币。 如果不是，想一想，什么是SDR？ 在货币原则上，SDR 与 Libra 无异。 为什么美国一直抵制？ 如此一来，SDR只能成为一种特殊的政府间储备资产，而不能成为全球流通的货币？ 这是我们需要看清楚的！

可以了解到，欧元受到其成员国的法律承诺和主权的保护，但欧元发行后，成员国原有的货币必须退出，因为两种货币体系不可能同时存在。同时区域。

如果 Libra 出来了，真的流通了，那它篮子里的币就该撤了。 这可能吗？

第三个是什么是央行数字货币。

从2013年一些国家说要研究法定数字货币开始？ 我一直在问，央行数字货币指的是什么？ 是像比特币这样的新货币体系，还是法定货币的数字化？ 如果是法定数字货币，我是非常赞成的。 如果像比特币一样，我坚决反对。 因为比特币是去中心化的，而央行的数字货币必须是中心化的。 与比特币相比，它在逻辑上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可能的。

法定货币的去现金化和数字化不是今天开始的。 从直接现金支付，到“三票一卡”，再到移动支付，今天的大量支付不再是现金支付，而是账户结算，这是一个重大的变化。 全部现金在货币总量中的比重很低。

把现金放在银行，就变成了存款，但作为货币，它仍然是法定货币，仍然享有同样的国家主权和法律保护。 银行存款是银行的负债，但不代表银行的存款货币也取决于银行的信用。 货币和存款不能划等号，所以分中央银行货币、银行货币、私人货币。

我想告诉你的是，作为货币，它们是同质的。 现金、钱包、存款只是货币的表现形式，而不是货币本身。 货币表现形式和运作方式的变化与我们支付工具和结算方式的变化密切相关。

现在央行说他们要发行数字货币，这是一种代替现金的数字货币，不需要绑定账户。

但是我的概念是货币只有两种，一种叫现金，一种叫非现金。 所有非现金交易都必须有账户支持。 如果没有账户支持，现金如何转入手机？ 谁来监控手机余额是否准确？ 他转给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同时转给很多人？

在没有数字货币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所谓的线下支付，但那是非常罕见的场景，限额极低，需要尽快调整账户记录。 所有这些都涉及到支付工具和支付载体。 这些东西应该由社会上所有涉及支付结算的机构来测试，而不是现在只限于极少数机构。 因此，要问的一个问题是，目前的央行数字货币到底是一种新的货币，还是一种新的支付结算方式？ 至少我认为是人民币，不是新货币。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定要抓住本质，去伪存真，科学发展数字货币。 谢谢你们！